重來
有時覺得,電影角色也有它的命運。
在選角階段,不適合的人總有原因演不著,到遇見真命天子,自會順利開戲,水到渠成。像《一切從音樂再開始》(Begin Again) 的Gretta,原本落在Scarlett Johansson的手中,thank
God不是由她來演,否則尤物顛倒眾生的騷勁必把角色的秀氣給破壞掉。
Gretta這自主獨立的女孩,失戀後沒有沉溺於悲傷之中,她很快重新振作,建立自己。她的出現,甚至成全了身邊的人。原來生命有take two,像頹廢的音樂監製Dan重燃對創作的熱情,重獲工作,更和前妻修好;他的女兒得Gretta指點,一步步走過迷惘的青春期; Gretta的男友迷失在掌聲中,是女方讓他再思考怎樣去演繹音符;甚至Gretta的肥仔好友Steve也重新振作彈好結他……只要有勇氣去面對和改變,人生的每關都不是絕路,都可以重來。
為了省下錄音室的租金,Dan和
Gretta在腦震盪中想到在紐約的街頭錄音,把環境聲也一併收入demo中。於是,在橫街後巷、舊樓的天台、地鐵的月台、中央公園的湖畔,都見樂隊的蹤影,Gretta向著用絲襪包裹的咪高峰自彈自唱,不改其樂。這說明,創作最重要的不是硬件,而是對音樂的熱誠,它會把一切難題克服,讓困難變成邁向成功的挑戰。
在香港,也有不少不走主流路線的纖巧女聲,像同樣在天台獻唱的Yoyo、像Little
Airport的 Nicole、像為獨立電影創作soundtrack的Shiren Ho、像唱溫柔版《那誰》的鄭嘉嘉 (期待她在《白孃孃》的演出)。香港的樂壇不如我想像般「凋零」,而是臥虎藏龍,由許多有心有力的音樂人在支撐著。原來,香港有歌劇和舞台劇的專業創作人,有DJ比賽的世界亞軍級人馬,這些我都不知道。直至透過閱讀于逸堯的《香港好聲音》(2013年 三聯書店出版) 一書,才加深了對樂壇,特別是背後的創作人的一些認識。
近年聽歌,多在行車的旅途上。新的歌聲、新的歌詞能引起共鳴的不多,情況就如《一》片中Dan在車內聽demo一樣,聽不到一分鐘已不耐煩,轉頭,又擁抱自己聽慣聽熟的、有親切感的音樂。相信不少人,尤其是中年人,也有類似的經驗吧,總覺得新不如舊,以前的歌好聽,以前的聲音特別,但理智告訴我,這樣是很糟糕的。不去接觸現代的流行音樂,某程度上是和社會脫節,因為,流行音樂正是反映了當下大眾的生態和心態、社會面貌、語言、氣氛、和文化。把全書 (12位台前幕後的音樂人的訪問,全是文字沒甚圖片) 一口氣看完,感到慚愧的,是作為受眾,甚至可以說是聽廣東流行曲 (Cantopop)
成長的我,對香港的樂壇原來那樣無知。深入的不談 (也不懂得談),若別人問我喜歡聽甚麼類型的歌,我懂得回答嗎﹖Jazz﹖Blues﹖Hip hop﹖Rap﹖Soft
rock﹖A cappella﹖答不上來。但若問我喜歡看甚麼電影和書,我是能夠答得出類別的。這些無知,或是不在乎或不自覺,其實也正在影響香港樂壇的發展。「聽眾」其實也是樂壇的一份子,我們的喜惡,是創作人的指標,唱片公司派甚麼歌、電台播甚麼歌、受眾喜歡甚麼歌,都環環緊扣,亦即是說,若聽眾能提高欣賞的水平,是會間接提高創作和製作的質素的。
還有一點想提出:外國是有Sound
and Film Archive的,為何這些年,香港也沒有一所由政府帶領開設的「音樂資料館」﹖Cantopop為這片被稱為「文化沙漠」的地方灌溉過,讓很多香港人感動過,那麼,為甚麼沒有一處具規模的地方,把歷年來的黑膠唱片、卡式帶、錄音的母帶、卡拉OK錄像、演唱會DVD、樂譜、詞譜、歌衫、獎座等等妥善整理和保存,以及有系統地進行音樂人的口述歷史訪問呢﹖現在開始,雖已很遲,卻還可以補救搶修。有關部門,何時才聽到呼喚﹖
2014年09月28日 明報 星期日生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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